
本故事《我用康熙的账号,直播了澎湖海战》为基于历史片段(清廷统一台湾进程)展开的完全虚构的脑洞文学作品。文中涉及的“历史弹幕直播系统”、人物心理动机、具体对话及部分事件细节,均为艺术创作与想象,并非真实历史记录。故事旨在以现代视角探讨历史选择的重量与统一的必然,仅供阅读娱乐。
我叫玄烨,大清朝的康熙皇帝。在我决定发兵台湾的那个清晨,眼前突然飘过一行字:「主播终于要动手了!泪目!」紧接着,满屏的「福建浙江的渔民兄弟等这天等好久了!」「郑经这个逆子,忘了国姓爷的初心!」「打!必须打!和平谈判就是个屁!」……我,能看到后世子孙的弹幕了。
1
这事儿得从康熙二十一年,也就是1682年冬天说起。
那天早上,我正搁乾清宫西暖阁里批折子呢,批的是福建总督姚启圣第八次,也可能是第九次上报的台湾局势分析——厚厚一摞,字儿写得那叫一个密,中心思想就一个:老大,和谈真没戏了,郑家那边冯锡范那帮人,铁了心要把台湾搞成他们老冯家,哦不,是挟持着郑成功他孙子郑克塽,搞成他们的小王国,油盐不进。
我正看得太阳穴突突跳,心里头那股火啊,压了又压。从顺治爷那辈儿算起,到我这儿,跟台湾那边扯皮扯了多少年了?十好几二十年了吧。软的硬的都试过,封王,给爵位,答应让他们世代住台湾,就差把我这龙椅分一半给他们坐坐了。结果呢?郑经,就是郑成功那个儿子,张口闭口就要「依朝鲜例」。朝鲜是什么?那是外国!他郑经是我大清的臣子吗?不,他爹郑成功是明朝的臣子,那他郑经理论上也算前明余脉,可台湾自古以来,三国那会儿就有咱们的人过去了,宋朝归福建管,元朝设了澎湖巡检司,这地儿从头到脚,哪一寸不是我中国的土地?现在倒好,他们占着地方,打跑了红毛荷兰人是有功,可转头就想把功劳变现,把台湾从中国版图上割出去单过?
门都没有!
我气得把朱笔一撂,笔尖上的红墨滴在姚启圣那「战机已至,不可再失」八个字上,洇开一小团,像血。
就在这时候,怪事发生了。
那团洇开的红墨上面,凭空冒出来几行半透明的字,还是竖着排的,晃晃悠悠,跟我平时看的奏折字体完全不一样,有点歪扭,但能看清:
「前方高能!康熙爷要拍桌子了!」
「主播冷静!你是千古一帝,不能骂街!(狗头)」
「郑经:我就皮一下,没想到你当真。冯锡范:不,你是真的皮。」
「代入一下康熙,血压已经上来了。给脸不要脸啊这是。」
我第一反应是,熬夜批折子,眼睛花了。用力闭了闭眼,再睁开。
字还在。而且又多了几条:
「新观众点个关注不迷路!主播日常:揍鳌拜,平三藩,现在副本刷到台湾了。」
「从《雍正王朝》弹幕过来的,请问这是康熙大帝真人直播间吗?」
「进度条挺住!我想看施琅大将军踏平澎湖!」
我:「……」
什么主播?什么弹幕?什么施琅?姚启圣的折子里是提到了水师提督施琅积极请战,可我还没最后下定决心用他呢,毕竟他以前是郑成功手下,后来才归顺的,这身份有点敏感。
我试探着,对着空气问了一句:「何人在此装神弄鬼?给朕出来!」
没声音。但那几行字猛地刷得快了起来:
「卧槽!主播看到我们了?」
「电子宠物成精了?不对,是历史人物互动了?」
「康熙爷!看我!我是你二百五十年的孙砸!(破音)」
「前面的别瞎认祖宗,族谱掏出来看看?」
「啊啊啊康熙皇帝跟我说话了!此生无憾了!」
「主播别慌,我们是来自未来的弹幕,是友军!」
未来的……弹幕?
我坐在龙椅上,感觉后背有点发凉,但更多的是荒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警觉。我自幼登基,擒鳌拜,平三藩,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可眼前这景象,实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。不是鬼神,鬼神不会用这种轻佻、碎嘴子的方式说话。倒像是……无数个看不见的人,隔着无法想象的距离,在我眼前议论、争吵、插科打诨。
我稳住心神,目光重新落回姚启圣的奏折。既然他们说来自未来,那……
我刻意放慢动作,拿起另一份奏折,是施琅上的,详细分析了澎湖列岛的地形、郑军水师的布防,以及他规划的进攻路线。我一边看,一边用余光瞟着那些字。
果然,我一看到「澎湖」俩字,弹幕就炸了:
「澎湖海战!名场面预警!」
「施琅YYDS!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!」
「刘国轩也是名将,可惜跟错了老板。」
「郑家水师当年揍荷兰人挺猛,现在内斗耗光了元气。」
「主播别犹豫了,上啊!台湾老百姓等着解放呢!」
「和平统一是首选,但对方把路走绝了,那就只能武统,没毛病。」
「康熙:我想以德服人。郑经:不,你不想。冯锡范:我们只想当土皇帝。」
「看看后世地图,台湾省,懂?」
这些字眼跳进我眼睛里,「武统」、「解放」、「台湾省」……每一个词都像小锤子,敲在我心口上。尤其是「台湾省」三个字,让我握着奏折的手紧了紧。未来的人,是这么称呼台湾的?那就是说……台湾,最终一定会回到中央政府的管辖之下,会成为中国的一个省份?
这个认知,像一道强光,猛地劈开了我心中最后那点因为不愿轻启战端、怜惜两岸兵卒性命而产生的犹豫迷雾。
原来,历史早就有了答案。我所面临的抉择,在未来的子孙看来,是如此的清晰、必然。
但为什么是我?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?是为了印证我的决定,还是……为了改变什么?
2
接下来的几天,我慢慢摸出点门道。
这「弹幕」不是时时刻刻都有,通常在我思考台湾问题,或者接见相关大臣、阅读相关文书的时候,出现得最密集。内容五花八门,有给我加油打气的,有科普后世历史观点的(虽然他们自己经常吵起来,说什么「清粉」、「明粉」、「皇汉」之类的我听不懂的词),有感叹当年不容易的,还有纯粹看热闹瞎起哄的。
我也试着跟他们「互动」,当然,不是出声,而是在心里想。我发现,当我集中精神思考某个具体问题,并且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,似乎能「吸引」来更多相关的弹幕。
比如,当我回想这二十年来一次次徒劳的和谈。
最早是顺治十八年,我刚登基没多久,朝廷派人去招抚郑成功,那时候他刚赶走荷兰人,气势正盛,根本不理我们。后来他死了,他儿子郑经上位,我觉得机会来了。康熙八年,我亲政后第一次主动伸出橄榄枝,条件开得够厚了吧?「八闽王」,位极人臣,只要他肯剃发归顺,称臣纳贡,送个儿子来北京当人质(这叫质子,惯例),福建那边生意照做。结果你猜郑经怎么说?他派来的使者,在我面前振振有词,说「台湾远在海外,非中国版图」,只想「依朝鲜例,称臣纳贡」,说白了,就是想搞独立王国,当个外藩。
我当时就火了,直接在殿上驳回去:「朝鲜是什么?那是从来就有的外国!你郑经是什么人?你爹郑成功是什么人?都是中国人!台湾是什么地方?自古就是中国领土!你住在中国的地盘上,却不想当中国的臣子,天下有这个道理吗?」
弹幕在这个时候准时出现,刷得飞快:
「康熙爷怼得好!逻辑清晰,立场坚定!」
「郑经这借口找得真烂,还不如说‘我爹说的不算’呢。」
「冯锡范:老板,咱的PPT没做好,被甲方怼回来了。」
「重点:剃发。清廷的底线,也是文化认同的标志。郑家不想认。」
「说实话,剃发令本身挺那啥的……但这是原则问题,没得谈。」
「楼上别歪楼!现在是统一与分裂的问题,别扯发型!」
看到「剃发」两个字被反复提及,我心里明镜似的。没错,这就是症结之一。「削发」在我大清,不仅仅是换个体面的规矩,更是归顺中央政权、接受教化的标志。你郑氏政权连这个形式都不肯做,谈何诚意归顺?难道要我大清承认一个不遵制度、不服王化的割据政权吗?那天下各省有样学样,我这皇帝还当不当了?
后来「三藩之乱」,吴三桂他们在西南闹得欢,郑经觉得机会来了,趁机出兵攻打福建、广东,占了七八个府。那几年是真头疼,两头作战。等我把三藩差不多摁下去了,回头收拾郑经,他又缩回沿海岛屿了。即便这样,我都没放弃和平努力。让康亲王杰书他们前前后后谈了四次,一次比一次让步大,甚至松口可以让他们继续管着台湾,只要认我这个中央朝廷就行。可他们呢?得寸进尺,一次比一次要价高。
弹幕对这段历史的评价挺有意思:
「郑经这是典型的机会主义者,赌国运赌上瘾了。」
「三藩之乱是最后的机会窗口,他没抓住,反而把本钱赔光了。」
「康熙的耐心是真的好,要是我,早特么打过去了。」
「和平统一不是单方面让步就能换来的,对方没有诚意,一切都是空谈。」
「看看地图,台湾就在那,跑不了。时间在康熙这边。」
「郑氏集团后期已经完全沦为腐败的地方军阀了,早没了郑成功收复台湾时的理想。」
最后这条弹幕,让我沉默了很久。郑成功……那位被誉为「民族英雄」的延平郡王。我虽然站在他的对立面,但我心里是佩服他的。驱逐荷兰殖民者,收复国土,这是彪炳史册的大功。可惜,他的子孙不肖,将他留下的基业,硬生生弄成了割据自保、甚至妄图分裂的私产。这对郑成功本人,何尝不是一种背叛?
弹幕里有人提到郑成功庙,说后世还有香火,甚至我们大清的官员去了台湾也会祭拜。这让我心里动了动。或许,在将来解决台湾问题的时候,这件事可以做点文章……
3
真正让我下定最后决心的,是康熙二十一年年底的那次最终和谈。
姚启圣按我的意思,派了个能说会道的幕僚,最后一次渡海去台湾,把话挑明了:这是最后的机会。现在登岸归顺,剃发易服,朝廷保证你们身家性命,官职待遇一切好说。要是再执迷不悟……
结果,使者灰头土脸地回来了,带回了冯锡范和那些操控郑克塽的权贵们傲慢的回复:称臣可以,纳贡也行,但「剃发」、「登岸」免谈,台湾的事,还是他们自己说了算。
听完汇报,我半天没说话。乾清宫里静得能听见蜡烛芯爆开的噼啪声。李德全跪在下头,大气不敢出。
我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怒意,从脚底板慢慢爬到天灵盖。这不是生气,是心寒,是彻底失望之后,那种不得不做出的、最冷酷的决断。
我给过太多机会了。仁至义尽。
就在我胸膛里那股郁气快要炸开的时候,眼前的弹幕,不再是之前那种玩笑调侃的风格,而是变得异常整齐、肃穆,甚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历史感:
「和平之门,关闭了。」
「勿谓言之不预也。」
「康熙:我本将心向明月,奈何明月照沟渠。」
「郑氏政权自己选择了结局。」
「历史的一粒灰,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。但有些山,必须移开。」
「台湾,必须回到祖国的怀抱。没有任何商量余地。」
「康熙大帝,下命令吧。这一战,不是为了征服,是为了统一。」
「为了福建浙江沿海不再被骚扰,为了贸易航路畅通,为了国家不再分裂。」
「这一仗,非打不可。」
最后那行「非打不可」四个字,仿佛有千斤重,又像一把烧红的铁锤,砸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。
对,非打不可。
不是我想打,是你们逼我打。不是我要炫耀武力,是分裂的苗头必须扼杀在摇篮里。台湾问题,从一开始就不是简单的政权更替遗留问题,它掺杂了殖民者的侵略(荷兰人)、内部争斗(明清鼎革),现在已经演变成一场对国家统一意志的严峻考验。如果今天我对台湾的割据视而不见,明天会不会有第二个、第三个「台湾」出现?我这个皇帝,还如何统御四海,如何面对列祖列宗,如何对得起「中国之主」这个身份?
我抬起头,目光穿过乾清宫的门,好像看到了东南方向那片波涛汹涌的海峡。
「传旨。」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响起,干涩,但无比清晰坚定,「命福建水师提督施琅,速速进京见朕。命姚启圣,全力督造战船,整备粮草器械。各省绿营,抽调精干,听候调遣。」
「剿抚并用。以剿促统。」
「朕,要平台。」
旨意下达的那一刻,弹幕瞬间被「呜呜呜」、「终于等到了」、「燃起来了!」刷屏,中间夹杂着大量的「威武」、「霸气」、「这才是大帝格局」。甚至有人开始刷一种叫「火箭」、「航母」的奇怪礼物(虽然我看不到实物),还有人在喊「施琅大军即将抵达战场!」
我看着这些来自未来的、沸腾的「民意」,心里那股因为不得不开战而产生的沉重感,似乎被冲淡了一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宏大、更宿命般的责任感。
我不是一个人在决策。我的身后,是历史长河,是未来的亿万子孙,他们看着我,期待着,见证着。
这一仗,必须赢。赢得漂亮。赢得让所有企图分裂国家的人,从此绝了念想。
4
施琅进京那天,是个阴天。
他跪在养心殿冰凉的金砖地上,头埋得很低。我打量着他,这是个精悍的汉子,皮肤黝黑,是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,眼神里有水手特有的锐利,也有久经宦海的谨慎。我知道朝里对他有议论,毕竟他曾经是郑家的部将,他的父亲和兄弟都被郑家所杀,他投降过来,有人说他是为报私仇,有人说他不可信。
弹幕在我眼前飘:
「关键人物施琅上线!」
「专业对口,海战专家,不用他用谁?」
「康熙用人不疑,这点厉害。」
「施琅:老板放心,这业务我熟,澎湖那几条破水道,我闭着眼睛都能开进去。」
「私仇肯定有,但更多的是公义。后期郑氏政权太烂了,不值得效忠。」
「康熙这一手,既用了人才,也考验了忠诚。」
我让他平身,开门见山:「施琅,平台方略,你怎么看?」
施琅显然早有准备,立刻从袖中抽出一卷海图,哗啦一声在我面前展开,手指点着澎湖的位置:「皇上,郑军水师主力,尽在澎湖。澎湖乃台湾门户,咽喉锁钥。攻下澎湖,台湾本岛便如瓮中之鳖,不战可下。」
他的手指在海图上移动,语速很快,但条理清晰:「澎湖列岛,港汊交错,暗礁密布,郑军倚仗地利,将大小战船环列于娘妈宫、风柜尾、四角山等处,炮台密布,互为犄角。看似固若金汤。」
他顿了顿,抬头看了我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:「然,其布局亦有破绽。夏季,此地多刮南风。我大军若从铜山出发,借南风之势,直扑澎湖主岛,以大队舰船正面佯攻,吸引其主力,再遣精锐快船,从侧翼薄弱处切入,比如八罩屿、虎井屿一带,撕开缺口,中心开花。只要击溃其水师主力,澎湖必破!」
我听着,目光随着他的手指在海图上移动。他的计划大胆而周密,对风向、潮汐、敌我双方优劣势的分析极其到位。这确实是个海战行家。
「你有几成把握?」我问。
施琅挺直腰板,声音斩钉截铁:「臣若为主帅,有七成把握!余下三成,一在天时,二在皇上信任,三在将士用命!臣愿立军令状!」
弹幕又开始刷:「稳了稳了!」「这分析,专业!」「刘国轩遇到对手了。」「康熙爷,快给他尚方宝剑!」
我没有立刻答应,而是又问:「即便拿下澎湖,台湾本岛城高池深,郑军残余若负隅顽抗,又如何?朕不想看到生灵涂炭,台湾百姓,亦是我大清子民。」
施琅立刻道:「皇上圣明,仁德之心,天地可鉴。澎湖若破,郑军胆寒,台湾岛内必然震动。届时,我军陈兵海上,一面遣使招抚,宣示皇上赦罪之恩,承诺妥善安置郑氏宗族及官兵;另一面,可效仿当年郑成功收复台湾后祭告山川之举,皇上或可下旨,肯定国姓爷驱逐红夷之功,安抚台湾民心。剿抚并用,恩威并施,则台湾可传檄而定!」
祭拜郑成功?我心中一动,这倒和之前弹幕里提到的,以及我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。这是个高招,能极大化解台湾军民,尤其是那些怀念郑成功的旧部的抵触情绪。
弹幕一片叫好:「高手!这才是政治智慧!」「打仗也是打心理战!」「康熙+施琅,这组合无敌了!」
我看着施琅,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,但眼神坦荡,充满了渴望和自信。我知道,他等这个机会等了太久了,为公为私,他都会拼尽全力。
「好。」我最终点了头,拿起案上的令牌,「朕就命你为福建水师提督,总领攻台军务,相机进取澎湖、台湾。姚启圣负责后方粮饷接应,不得有误。所需兵员、船只、火器,尽数拨给。」
施琅重重磕下头去,声音有些发颤:「臣,领旨!必不负皇上重托!」
「记住,」我补充道,语气放缓,但字字清晰,「此战,志在统一,非为杀戮。能不成而屈人之兵,是为上策。即便开战,亦要尽量减少伤亡,尤其是无辜百姓。台湾收复后,如何治理,使百姓安居乐业,永为中国不可分割之一部分,才是长久之计。」
施琅再次叩首:「皇上胸怀天下,臣谨记在心!」
看着他退出殿外的背影,我知道,历史的齿轮,终于要咬合到最关键的一环了。一场决定东海百年格局的大战,即将拉开序幕。
而我,和那些看不见的、未来的「观众」们,都将见证这一切。
5
康熙二十二年,公元1683年,农历六月。
东南风起来了,吹过福建铜山(今东山岛)水寨,带着咸腥的海水味,也吹动了港口里密密麻麻的帆樯。两百多艘大小战船,两万多名水师官兵,已经在这里集结、操练了数月。旌旗猎猎,刀枪映着夏日刺眼的阳光。
我虽然远在北京,但通过六百里加急的军报,以及眼前时不时闪过的弹幕,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大战前的紧绷和压抑的兴奋。
弹幕现在聊得最多的,除了给我和施琅加油,就是各种「技术分析」:
「清军战船主要是鸟船、赶缯船,体型大,火力猛,但不如郑军的一些小型快船灵活。」
「郑军有当年仿制荷兰人的夹板船,炮厉害,但数量不多了。」
「关键看施琅的战术执行,还有风向!夏季南风是清军最大的助力!」
「刘国轩不是吃素的,他在澎湖经营多年,阵地战不好打。」
「赌五毛钱,施琅会玩中心开花战术。」
「康熙爷在后方坐镇,压力也大吧?这仗要是输了,海禁可能又得收紧,统一不知道要拖到哪年。」
看到最后这条,我抿了抿嘴。压力?当然大。但开弓没有回头箭。我信任施琅,也信任我做出的判断。这一仗,关乎的不仅仅是一次军事行动的胜负,更是向天下,向后世,宣告一个大一统中央政权维护领土完整的决心和能力。
六月十四日,施琅在铜山举行誓师大会。据说,他当着全军将士的面,宣读了皇帝的谕旨,然后宰牛祭旗,将写有「清」字的大纛高高升起。他站在船头,对官兵们喊话,具体说了什么军报上没细写,但弹幕有人「转述」:
「施琅大概说:兄弟们!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!郑氏割据,抗拒王化,使得东南沿海百姓不得安宁,贸易受阻!今天我们奉皇上之命,出征平台,是为了国家统一,为了沿海兄弟能安心打鱼过日子!立功者,重赏!畏战者,军法从事!」
「还挺会做战前动员。」
「民族大义+实际利益,双管齐下。」
六月十五日,黎明。庞大的舰队扬帆起航,驶出铜山港,劈开墨蓝色的海水,向着澎湖列岛方向驶去。
我知道,消息传到台湾,冯锡范、刘国轩他们肯定也紧张得不行。郑克塽那个小孩子,恐怕只是他们手里的傀儡。郑氏政权内部,早就是人心惶惶了。连年的征战、封锁,台湾本土的经济民生肯定大受影响,老百姓对郑家的统治还能有多少信心?弹幕里有人说,郑家后期横征暴敛,内部争权夺利,早就失了民心。得道多助,失道寡助,古人诚不我欺。
舰队在海上航行了几天。这段时间,弹幕安静了不少,偶尔飘过一两条「紧张,等战报」、「祈祷顺利」,大部分时间,我和所有人一样,只能等待。
直到六月二十二日,午后。
一份沾着海风咸湿气息、字迹因为匆忙而略显潦草的军报,被快马加鞭送进了紫禁城,直接呈到了我的御案前。
我的手,在触到那份军报时,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。
打开。
「臣施琅谨奏:六月二十二日,我大军于澎湖海域,与贼刘国轩部决战。自辰时至申时,激战七昼夜……我军奋勇,仰赖皇上天威,击沉、焚毁贼舰大小一百余艘……阵斩、溺毙贼众一万二千有余,生擒五千余……贼帅刘国轩率残部数十船,仓惶溃逃,遁往台湾本岛……澎湖诸岛,现已悉数克复……」
赢了!
澎湖大捷!
我猛地站起身,因为动作太急,眼前的弹幕像爆炸一样瞬间涌出来,五颜六色,密密麻麻,几乎遮盖了全部视野:
「赢了!!!」
「澎湖海战!清军牛逼!施琅牛逼!」
「刘国轩跑路了!台湾门户大开!」
「啊啊啊历史性的一刻!」
「泪目,多少年的等待啊!」
「康熙爷,稳了!赶紧招降!」
「和平统一的曙光出现了!」
「主播打赏一波走起!虽然你看不见哈哈!」
「这是康熙朝的高光时刻之一!」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但胸膛里那颗心,还是砰砰跳得厉害。七昼夜血战,可想而知战况有多惨烈。施琅赢了,赢得漂亮,但这份捷报背后,是多少将士的鲜血和生命?
我坐回龙椅,重新拿起那份军报,仔细又看了一遍。施琅在最后提到,我军亦伤亡数千,战船损毁数十艘。战争,从来不是请客吃饭。但这一步,必须迈出去。
现在,澎湖已下,台湾失去了最重要的屏障和主力水师,郑氏政权已经到了悬崖边上。是继续顽抗,玉石俱焚,还是……顺天应人,接受招抚?
弹幕里已经在疯狂讨论下一步:
「招降!必须招降!减少不必要的伤亡!」
「郑克塽就是个小孩,主要是冯锡范、刘国轩他们拿主意。」
「刘国轩吃了败仗,话语权估计下降了。冯锡范是老狐狸,看风向。」
「康熙爷,下赦罪诏吧!给个台阶,让他们下。」
「最好能保证郑氏宗族和部下的安全,消除他们的顾虑。」
「祭拜郑成功这步棋,可以安排了。攻心为上。」
我闭上眼睛,快速思考着。弹幕的建议,和我的想法,以及之前施琅提到的策略,高度重合。没错,现在正是「以战促和」、「以剿促统」的最佳时机。军事上已经取得了压倒性优势,接下来,就要在政治上、心理上,彻底瓦解台湾的抵抗意志,以最小的代价,完成最后的统一。
我提起朱笔,略一沉吟,开始亲自起草给台湾的诏书。
我要告诉他们,仗,打到这里,胜负已分。再打下去,除了让更多台湾百姓家破人亡,没有任何意义。我大清,是天下共主,有包容四海的气度。只要你们肯认错归顺,放弃割据幻想,老老实实上岸,接受中央政府的管辖,那么,之前的一切对抗,我都可以赦免。不光赦免,还会给你们官职,妥善安置你们的生活。
煌煌谕旨,一言九鼎。我玄烨,说到做到。
同时,我立刻给前线的施琅和姚启圣发去密旨,让他们一方面做好渡海攻台的军事准备,施加压力;另一方面,立刻派人接触台湾方面,传递赦罪诏书的精神,特别是要强调,朝廷肯定郑成功驱逐荷兰殖民者的历史功绩,收复台湾后,将妥善保护郑氏祠庙,安抚台湾军民人心。
我要让台湾所有人明白,我们打的不是郑成功,不是台湾的老百姓,我们打的是分裂国家的逆贼。我们想要的,是一个完整的、统一的中国。
诏书和密旨以最快的速度发出。我知道,接下来的几天,将是决定台湾最终命运的关键时刻。是战是和,就在郑克塽、冯锡范、刘国轩他们的一念之间。
而我,和我的「弹幕观众」们,都在屏息等待。
6
台湾,承天府(今台南)。
气氛和北京紫禁城的期待截然不同,这里是一片死寂的绝望。败军之将刘国轩带着一身硝烟和血污,跪在郑克塽面前,头垂得几乎要碰到地面。他身后是寥寥几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将领。原本还算华丽的大殿,此刻显得空旷而冰冷。
年仅十二岁的郑克塽坐在本该属于他父亲、祖父的位置上,脸色苍白,手指紧紧抓着扶手,指节发白。他不懂什么军国大事,但他看得懂刘国轩脸上的灰败,听得懂殿外隐约传来的、压抑的哭泣和慌乱奔跑的脚步声。澎湖输了,他最信赖的刘将军输了,这意味着什么,他模模糊糊地知道,那是天塌了。
真正掌握权柄的冯锡范,站在郑克塽身侧,一张老脸像刷了层浆糊,僵硬得没有一丝表情,但眼珠子在深陷的眼眶里急速转动着。败了,败得这么彻底,这么快,是他万万没想到的。施琅那个叛徒,竟然如此凶狠!澎湖一丢,台湾本岛就像被剥光了壳的鸡蛋,清军的水师随时可能出现在鹿耳门外。
是战?拿什么战?水师主力没了,军心涣散,老百姓听说澎湖惨败,更是人心惶惶,市面上粮价飞涨,谣言四起。听说清军皇帝下了诏书,只要投降,就能活命,还能有官做……
是和?那就意味着要「剃发」,要「登岸」,要把经营了几十年的基业拱手让人,他冯锡范从权倾朝野的台湾土皇帝,变成北京城一个可能要看人脸色的寓公?他不甘心!可……不甘心又能怎样?刘国轩这败军之将,现在说话还能有多少分量?那些原本唯他马首是瞻的文武官员,此刻眼神躲闪,私下里交头接耳,恐怕都在琢磨自己的后路了吧?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暗流涌动中,清廷的使者到了。不是大军压境,而是先来了劝降的使者,带着康熙皇帝亲笔的赦罪诏书,还有前线统帅施琅、姚启圣的口信。
诏书被当众宣读。那声音不高,但在死寂的大殿里,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众人心上。「悔过投诚,倾心向化,率所属伪官军人等,悉行登岸……从前抗违之罪,尽行赦免,仍从优叙用,加恩安插……煌煌谕旨,炳如日星,朕不食言。」
保证安全,保证待遇,皇帝金口玉言。
紧接着,使者又补充了施琅的话:施提督特意强调,朝廷深知延平郡王郑成功驱逐红毛、收复台湾之伟绩,功在民族。若台湾归顺,朝廷必将保护郑氏祠庙,礼遇郑氏后人,绝不做鸟尽弓藏之事。请台湾军民放心。
这番话,比赦罪诏书本身的冲击力更大。
郑成功!这个名字在台湾,尤其是在那些老部下和普通百姓心中,有着神一般的地位。清廷居然公开承认并肯定郑成功的功绩?还要保护他的庙宇?这……这哪里是来征服的,这分明是来「接收」,来「回家」的!
一直如同木偶般的郑克塽,在听到「祖父」和「祠庙」时,眼睛突然动了一下,泛起一点微弱的水光。
刘国轩猛地抬起头,看向冯锡范,眼神复杂。他败了,是罪人,但若能在最后促成和平归顺,保全郑氏血脉和台湾军民,或许……还能算将功折罪?
殿下的文武官员们,骚动更明显了。互相交换的眼神里,生的渴望压过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。打是死路一条,降了,说不定还能有条活路,甚至在新朝混个一官半职。皇帝都说了「从优叙用」啊!
压力,全部压到了冯锡范身上。
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。他看向郑克塽,孩子眼中那点对祖父遗泽的触动,让他知道,连这个傀儡都不完全听他掌控了。他看向刘国轩,败军之将已无锐气。他看向殿下那些墙头草,他们眼中闪烁的是迫不及待。
清军的使者就站在那里,平静地等待着答复。殿外,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台湾。
冯锡范的喉咙有些发干,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」的硬话,却发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那句「朕不食言」,像一座山,压垮了他最后一点侥幸心理。
康熙皇帝,不是崇祯,也不是他父亲顺治。这是一个擒了鳌拜、平了三藩、如今又一战定澎湖的雄主。他说到,就一定能做到。反抗,只有死路一条,还会拉着整个台湾陪葬,成为千古罪人。投降,虽然失去权柄,但或许还能保住富贵,更重要的是,能保住性命,保住郑家的一点香火,保住台湾不再经历战火。
漫长到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后,冯锡范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,肩膀垮塌下去,对着使者,也对着殿上殿下的所有人,用一种干涩嘶哑的声音说道:
「且容……且容我等,商议一二。」
这句话一出口,所有人都明白了。
台湾的天,真的要变了。
弹幕在我眼前平静地飘过,不再有之前的喧嚣激动,而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感慨:
「冯锡范怂了。」
「大势已去,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。」
「郑克塽真可怜,生在这个家庭,这个位置。」
「刘国轩也算是为台湾百姓做了件好事,没有再鼓动抵抗。」
「和平统一,是最好的结局。台湾百姓少受多少苦。」
「康熙的诏书和施琅的攻心计,配合得天衣无缝。」
「等待正式递降表的那一天。」
我知道,最难的一关已经过了。剩下的,只是时间和具体条件的问题。我叮嘱前线的姚启圣和施琅,谈判可以,但核心条件不能退让:郑克塽、冯锡范、刘国轩等首要人物,必须亲自出面投降;台湾所有人口、土地、籍册,必须完整移交,纳入版图;官兵必须遵制剃发,内迁安置。
我要的,是彻彻底底的、毫无保留的统一。
7
康熙二十二年,农历七月。
澎湖,娘妈宫(天后宫)前,临时搭建的受降场地。海风依旧带着咸腥味,但已经闻不到多少硝烟气息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新生意味。
我虽不在现场,但通过军报和眼前偶尔闪过的、仿佛「现场直播」般的弹幕描述,我能清晰地想象出那幅画面。
碧海蓝天之下,清军战舰列阵海上,旌旗招展,刀枪如林,在阳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冷光。岸上,是整齐列队的清军精锐,甲胄鲜明。施琅和姚启圣身着正式官服,站在临时设下的香案仪仗之前,面色沉静,不怒自威。
另一边,是渡海而来的郑克塽、冯锡范、刘国轩一行人。郑克塽穿着素服,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更瘦弱了,他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,里面装的,就是决定台湾命运的降表。冯锡范和刘国轩跟在他身后,同样素服,剃光了头发,露出了青色的头皮,神色憔悴,步履沉重,再没有了往日割据一方时的跋扈气焰。
弹幕在这个时候,出奇地一致,没有调侃,没有激动,只有一种庄重的凝视:
「来了。」
「历史性的一刻。」
「郑克塽还是个孩子啊……唉。」
「冯锡范这老狐狸,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。」
「刘国轩,也算是一代名将的落幕了。」
「从郑成功1661年收复台湾,到1683年郑克塽投降,郑氏政权在台湾22年,结束了。」
「台湾,回家了。」
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。郑克塽在引导下,走到香案前,双膝跪下,将手中的降表高高举过头顶。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,还有无法抑制的颤抖,但在寂静的海岸边,清晰地传开:
「臣……郑克塽,率台湾文武官员、军民人等,谨奉表归降……自今以后,台湾土地、人民,悉入大清版图……子子孙孙,永为中国之民……谨遵制剃发,听候朝廷安置……」
每一个字,都像钉子一样,将台湾牢牢钉回中国的版图之上。
施琅上前,代表朝廷,郑重地接过了那份降表。然后,他展开早已准备好的皇帝诏书,高声宣读了朝廷的赦免令和安置政策。当读到「肯定故明延平郡王郑成功驱逐荷夷、收复台湾之功,其祠庙享祀如故,其子孙善加抚恤」时,我看到弹幕里有人说,跪在地上的郑克塽,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,而站在后面的许多原郑氏官员,也明显松了一口气,甚至有人偷偷抹了抹眼角。
最后,是郑克塽、冯锡范、刘国轩等人,依次向象征皇权的香案和诏书行三跪九叩大礼。当他们的额头最后一次接触到澎湖带着海沙的土地时,一个时代,正式落幕了。
弹幕短暂地空白了一瞬,然后轰然爆发:
「礼成!」
「台湾,正式回归!」
「康熙二十二年,公元1683年,记下来!」
「从三国到清朝,台湾一直在祖国的怀抱里,从未离开。」
「这一仗,打出了两百年的东南沿海基本太平。」
「施琅,封侯拜相稳了。」
「康熙皇帝,统一之功,彪炳史册!」
「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……」
我坐在紫禁城的御书房里,窗外是北京夏末晴朗的天空。当军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,将受降仪式圆满完成的每一个细节传到我手中时,我长久以来紧绷的心弦,终于缓缓松弛下来。
没有想象中的狂喜,反而是一种深沉的、如释重负的平静,混杂着一种巨大的历史完成感。
结束了。从顺治年间就开始的台湾问题,在我手里,终于得到了彻底的解决。不是通过苟且的妥协,不是承认分裂,而是通过坚定的意志、充分的准备、灵活的策略和必要的武力,实现了国家的完全统一。
我提起朱笔,在军报上批下「知道了」三个字,然后想了想,又加了一句:「善后事宜,务必周全,勿使台民有失所之叹。」
台湾回来了,但如何治理,让它真正成为国家富庶安宁的一部分,让那里的百姓心悦诚服,这才是更长远、更艰巨的任务。
弹幕似乎也从激动中平复下来,开始讨论后续:
「接下来该设台湾府了吧?」
「对,康熙二十三年,1684年,设台湾府,归福建省管。」
「后来光绪年间还单独建省了。」
「治理是关键,要发展经济,安抚民心。」
「肯定会有官员过去,希望都是好官。」
「统一不是终点,是新的起点。」
我看着这些来自未来的讨论,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。未来的子孙,记得这段历史,关心这片土地的命运,这很好。
而我,玄烨,爱新觉罗·玄烨,大清朝的康熙皇帝,在这一刻,可以无愧于心地说:朕,对得起列祖列宗,对得起天下苍生,对得起历史交给我的这份责任。
台湾,是中国的台湾。过去是,现在是,未来也永远是。
8
平台之后的事情,千头万绪。
首先就是封赏。施琅居功至伟,封靖海侯,世袭罔替。这爵位给得不低,一是酬他血战之功,二也是做给天下人,尤其是给那些原郑氏的降将旧部看:跟着朝廷,为统一出力,前程远大。姚启圣等一干后勤、谋划的功臣,也各有升赏。就连主动投降、促成和平的刘国轩,我也给了个天津总兵的官职,让他有个着落。冯锡范嘛,给他个闲职养起来,算是体现朝廷的宽宏大量。至于郑克塽,我兑现承诺,封了个公爵,安排在北京居住,派人好生照看,既保全了郑成功的血脉,也便于掌控。
这些封赏的旨意发下去,弹幕里议论纷纷:
「施琅这波血赚,名垂青史加荣华富贵。」
「康熙会做人,刘国轩都给安排了,稳住了降兵的心。」
「郑克塽能得善终,不错了,看看其他朝代的末代君主……」
「冯锡范估计郁闷死,但能活着就不错了。」
「论功行赏,才能鼓励后来者。」
紧接着就是最紧要的善后。两万多郑军官兵及其家眷,陆续从台湾渡海,被安置在山东、河南、直隶等地,分给田地房屋,编入户籍,让他们成为安分守己的平民。这个过程繁琐,容易出乱子,我反复叮嘱地方官务必妥善,不许克扣欺压。我要的不是一堆无处安置的流民,而是一批能融入当地、感恩朝廷的新百姓。
台湾岛内,我采纳了姚启圣、施琅等人的建议,在康熙二十三年(1684年)正式设立台湾府,下辖台湾、凤山、诸罗三县,隶属于福建省。派了第一任知府蒋毓英过去。我给他的指示很明确:轻徭薄赋,与民休息;鼓励垦荒,发展生产;兴办学校,推行教化;尊重当地民情习俗(除了必须遵行的国家法令,比如剃发),但要逐步引导,使其与内地一体。
特别是,我特意下旨,拨出银两,修缮台南的郑成功祠庙(后来被赐名「延平郡王祠」),准许百姓祭祀。这一手效果出奇的好,弹幕里都说:
「这政治手腕,高!实在是高!」
「既表明了朝廷的立场(我们打的不是郑成功),又收买了台湾人心。」
「郑成功在台湾是神,康熙承认这个神,就等于承认了台湾人民的情感。」
「化解矛盾于无形,比单纯的武力镇压强一万倍。」
「康熙真的懂如何治理一个多民族的大帝国。」
蒋毓英是个能吏,到了台湾,确实按照我的意思办。清理田亩,招揽大陆移民过去开垦(那地方土地肥沃,一年能三熟,不去人才怪),兴修水利,没几年,台湾的粮食产量就上来了,不仅能自给,还能往福建运点。他也重视教育,建学校,请老师,让台湾的读书人也能考大清的科举。慢慢的,台湾与福建乃至内地的联系越来越紧密,商贸往来频繁,谁还记得当初郑氏割据时的那点破事?老百姓嘛,图的就是个安稳日子,有饭吃,有衣穿,孩子能读书,谁统治不重要,重要的是日子能不能过好。
弹幕里有人发后来台湾的版画、地方志图片,显示清朝中后期台湾府城(台南)的繁华景象,街市上店铺林立,行人如织,跟内地城市没啥两样。还有人提到后来刘铭传在台湾修铁路、开矿山,台湾建省等等。看着这些来自未来的「剧透」,我心里挺踏实。这说明,我当初设定的路线是对的,台湾,稳稳地成了国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并且在不断向前发展。
当然,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。弹幕里偶尔会飘过一些不和谐的声音,说什么「清朝后期腐败,台湾也被盘剥」、「原住民和移民之间有矛盾」、「偶尔还有小规模起义」之类的。这我都理解,天下没有完美的治理,这么大一个国家,边边角角出点问题很正常。但只要大方向是对的,台湾牢牢在版图内,认同中华文化,认同中央政府,其他的问题,都可以在发展的过程中慢慢解决。
最让我觉得有意思的是,弹幕里经常为一些细节吵架。比如,有人夸我雄才大略,是「千古一帝」;马上就有人反驳,说明朝怎么怎么样,郑成功才是民族英雄,我不过是摘桃子;还有人说「剃发易服」是黑点,有人则说在统一的大是大非面前发型不重要;甚至有人争论施琅是英雄还是叛徒……
看着这些几百年后的子孙,为了几百年前的事争得面红耳赤(从他们刷屏的速度和感叹号能看出来),我有时觉得好笑,有时又觉得欣慰。好笑在于,许多他们争论的点,在当时的情境下,根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选择题。欣慰在于,他们如此关心这段历史,如此在意「统一」这个核心命题,这说明,维护国家领土完整、反对分裂的意志,已经深深地融入了这个民族的血脉,代代相传。
而我,作为这段历史的一个关键当事人,能通过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,听到后世的声音,看到他们对我功过的评说,对我决策的复盘,这感觉,很奇妙。像是在看一场关于自己的、跨越时空的大型评议。
9
日子一天天,一年年地过去。
平台这件事,逐渐从朝廷的头等大事,变成了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,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,变成了东南沿海渔民可以安心出海打鱼、商船可以畅通无阻的背景板。
我的「弹幕」还在,但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,内容也越来越分散。有时是我处理其他政务时,比如治理黄河、征讨噶尔丹,他们会出来评论几句;有时是我读书写字时,他们会讨论我的书法(「康熙的字真不错,有帝王气」);有时甚至是我吃饭时,他们会对宫廷菜式好奇(「这菜看着挺油啊」、「有没有满汉全席?」)。
关于台湾的弹幕,偶尔还会出现,往往是和后来的某些事件关联起来。比如,看到弹幕提到「鸦片战争」、「马关条约」、「台湾被日本侵占五十年」,我的心会猛地一沉。看到「抗日战争胜利」、「台湾光复」,我又会感到欣慰。看到他们说什么「两岸分治」、「台独势力」,我则会皱起眉头,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、冰冷的怒意。分裂的火苗,在几百年后,难道还没有完全熄灭吗?
但更多的弹幕,是带着一种回望历史的感慨和认同:
「现在看康熙平台,确实是必然选择。那个历史节点,除了打,没有第二条路能实现真正统一。」
「郑氏政权后期的腐败和短视,注定无法长久。就算康熙不打,内部也会出问题。」
「康熙平台,奠定了清朝此后两百多年对台湾的有效管辖,这个法理依据太重要了。」
「不管后来经历了什么,台湾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这条铁律,从三国到清朝到现代,从来没变过。」
「感谢康熙,感谢施琅,感谢当年所有为统一付出努力的人。没有他们,后世会更艰难。」
「统一是历史的必然,是人民的意愿。任何逆流而动的分裂行径,都注定失败。」
看到这些,我内心的波澜又会渐渐平息。是啊,历史长河,浩浩荡荡。一时的逆流、曲折,改变不了它终究要奔向统一、融合的大方向。台湾的命运,早已和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紧紧绑在一起,分不开了。我当年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顺应了这个历史潮流,推了它一把而已。
晚年的时候,我经常站在紫禁城的高处,眺望东南方向。虽然什么也看不见,但我知道,在海的那一边,有一座美丽的岛屿,上面生活着数百万我的子民,他们说着汉语,写着汉字,过着和中国其他地方并无二致的生活。那里有稻田,有茶园,有渔港,有书院,也有供奉着郑成功的庙宇。
那是我江山社稷的一部分,是我留给后世子孙的一份完整的家业。
有时,我会想起那个能看到弹幕的、决定发兵的清晨。那些喧闹的、跳脱的、来自未来的文字,究竟是我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,还是冥冥之中真有某种联系?我无法确定。
但我确定的是,即使没有那些弹幕,我最终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因为我是康熙皇帝,因为台湾是中国领土,因为统一,是刻在我骨子里、流淌在我血液中的,不容置疑的天命与责任。
弹幕,或许只是一个有趣的佐证,证明了在后世子孙的眼中,这条路,我走对了。
在我生命的最后几年,弹幕几乎不再出现了。或许,这场跨越时空的奇特「直播」,终于要落幕了。
康熙六十一年冬,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。我知道,大限将至。
在最后模糊的意识里,我仿佛又看到了几条淡淡的、几乎看不清的弹幕飘过:
「康熙大帝,一路走好。」
「辛苦了,老爷子。」
「你的江山,我们会守好的。」
「台湾,永远是中国的一部分。」
我嘴角微微动了一下,想给出一个回应,却已没有了力气。
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,我心中一片澄明平静。
我,爱新觉罗·玄烨,八岁登基,十四岁亲政,擒鳌拜,平三藩,收台湾,抗沙俄,征漠北,治黄河,兴文教……我这一生,对得起「皇帝」二字。
尤其是台湾。
朕,已将它,完完整整地,拿回来了。
10
(尾声·未来回响)
时间:2023年,某日。
地点:北京,国家博物馆,《中国古代统一多民族国家形成与发展》特展厅。
人物:一个戴着AR智能导览眼镜的初中生,小陈。
小陈站在一幅巨大的清康熙时期《台湾舆图》前,眼镜的镜片上,正自动播放着与地图相关的历史影像资料和动态解说。忽然,资料播放完毕,镜片边缘泛起一阵细微的数据流波纹,一行与其他解说字体截然不同的、略带复古感的竖排文字,悄无声息地浮现在地图上方:
「主播已下播。但故事,永不结束。」
小陈愣了一下,推了推眼镜,以为是什么新的互动彩蛋或者系统特效。他仔细看了看那幅地图,上面清晰地标注着「台湾府」、「澎湖厅」、「福建省管辖」等字样。旁边展柜里,陈列着施琅的奏折复制品、清廷关于设立台湾府的诏书文献,还有一幅《台湾巡抚刘铭传奏报铁路工程折》的图片。
耳机里传来导览系统平实的解说音:「……康熙二十二年(1683年),清军于澎湖海战中击败郑氏政权水师主力,随后台湾郑克塽投降,清政府完成对台湾的统一。次年,设台湾府,隶属福建省。光绪十一年(1885年),台湾正式建省。这一系列行政设置,是中央政府对台湾行使有效管辖的明证,标志着台湾完全纳入全国政权统一管理体系……」
小陈听着,目光从地图移到旁边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上,那是1945年台湾光复后,台北街头民众欢庆的场景,人们举着「庆祝台湾回归祖国」的标语,笑容灿烂。
再旁边,是新时代的图片:雄伟的港珠澳大桥、飞驰的「复兴号」高铁穿过福建沿海、厦门与金门隔海相望的璀璨夜景、两岸青年在创业园区交流的热烈场面……
那些跨越数百年的画面,在他眼前无声地流淌、连接。
镜片上那行「主播已下播」的字样,不知何时已经淡去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小陈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,然后掏出手机,对着那幅康熙时期的《台湾舆图》拍了一张照片。他想了想,在照片下面配了一行字,发在了自己的社交账号上,设置仅好友可见:
「今天在国博,看到一张老地图。忽然觉得,历史书上那些字,那些年份,那些名字——康熙、施琅、郑成功、刘铭传……好像都活过来了。他们做的每一件事,打的每一仗,发的每一道命令,好像都是为了一个简单的目标:让这片土地,和那片岛屿,永远不分开。」
「看了好多文物和照片,从清朝的府县公文,到光复时的庆典礼炮,再到现在的跨海大桥。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线,从几百年前,一直穿到了今天,还要穿到更远的未来。」
「这条线,大概就叫‘统一’吧。不是谁强迫谁,而是就像树叶长在树上,河流奔向大海,那样自然,那样必然。」
「感觉,有点酷。」
发完,他收起手机,扶了扶AR眼镜,继续向下一个展柜走去。那里陈列着关于西藏、关于新疆、关于历代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文物。
展厅里光线柔和,人流如织。不同年龄、不同面貌的参观者,静静地站在一件件文物前,凝视着这个古老国家一步步走来的足迹。
空气中,仿佛回荡着无数个时空交错的声音,有朝堂上的辩论,有战场上的呐喊,有海浪的咆哮,有火车的轰鸣,也有像小陈这样的年轻人,平静却坚定的低语。
所有声音,最终都汇向同一个方向,凝成一句无声却震耳欲聋的话:
「这片土地,以及她不可分割的每一部分,永远属于这里的人民,属于这个历尽沧桑却始终屹立的——中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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